王知节说道:“罪臣亦知乾丰等人性格乖张,素无德行。京城中的士民遇见他们亦是侧目而视,敬而远之的。他、御史中丞陈若虚与金城府巡城御史杨墨三人都以“文胆”互相标榜吹嘘而引为知己,常言称自己为‘秉刚劲之性,戆直自遂,盖可希风汉汲黯、宋包拯。苦节自厉,诚为人所难能’。但街坊上称乾丰为‘文痞’,陈若虚作“文娼”,杨墨是“文侩”。盖因乾丰行文好信口雌黄而妄称真知灼见,陈若虚下笔多淫词艳语而虚夸辞藻柔美,杨墨成章偏市井俚语而自诩返朴归真。所以,国子监生们斜眼看他们时就有了一副对联,上联道:‘痞子、娼妓、侩货全作雅文人’下联是:‘胡唚、嚎春、詈语都是好胆气。’横批作‘人所难能’。如今陛下因为一个宫中的老太监杀了他们,反倒是以陛下自污清白成全于他们‘以死求名’之心。”
“嚯,他们三个还有这一等的事情?看来,给他们臭嘴熏到的也不止朕一个呵。不过听你如此一说,这些御史还真是杀不得了?”赵德给王知节一番俏皮话逗乐了,紧绷着的一张面皮也稍稍松弛下来,只说道:“只是这个乾丰猖狂至极,对朕的一言一行动辄讥讽,言辞刻薄。前几日,朕不过是在闲暇时,与婉儿公主在大内一起玩了会儿蟋蟀,并不曾耽误国事。那乾丰也不知道是如何得知的,就大放厥词道:‘昔日三郎以斗鸡言武功,今日天子用促织致太平。’你们听一听,这简直是要把朕置于亡国昏君的地步!此人毫无人臣之礼,实在是太过可恶。杀了他,朕就要招来天下非议。可不杀他,朕实在是……义愤难平呵!就像今日他们可以不顾朝堂威严而殴杀朕的近侍。朕若是一味地放纵这些言官,难保他们明日不会谋害君父!”
王知节赶紧从地上磕了个头,说道:“马公公是一个实诚人,从无差错。但今日干政,也是因为群臣汹汹,冲撞皇威,一时气愤不过才忍不住训斥几句的。群臣不明就里,皆言此人暗通雷州匪寇,以妖言蒙蔽陛下。群情激奋之下,故而误害了他的性命。”
“嗯?”赵德最见不得别人的话里面有一点说他要招安的意思,此刻王知节如此说,他的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脸色一变,一边用手敛着衣袖,一边不停地冷笑道:“听王爱卿话里面的意思是朕也在通匪?不知此言可有什么凭证吗?”
王知节把头抬了起来,朗声说道:“陛下乃贤明之君,如何会为宵小之言蒙蔽蛊惑?臣以为不是天子被妖言所蒙蔽,而是乾丰他们读腐了书,而给一些不合时宜的所谓古训经典给蒙了心窍。”
“嗯!你接着讲……”赵德虽然知道王知节是赵钦的人,对他也存有提防之心,但是他觉得此时侃侃而谈的王知节比起只知道趴在一旁告罪的茅士铿强太多,而且他所言也甚合赵德的心思。于是,赵德让三个人平身,并赐了座位。当然,他如果知道王知节昨晚听他墙根的事情,估计就绝不会对他这么推重客气了。
三个人谢座以后,王知节继续说道:“朝廷以往对待雷州贼寇所宣扬的都是汉贼不两立这一套,以此鼓舞军民战心,以抗衡浪里漂对沿海的侵扰,进而克服雷州。可如今京城中到处传有皇帝要与雷州议和的流言,我大宋臣民们与浪里漂他们同仇敌忾了这么许多年,如今忽然传扬朝廷要与这些平日里杀掠百姓的贼寇议和,他们如何会接受?更不要说现在雷州贼寇因为内讧而实力大减,众臣战心更坚,对于议和招安这些流言的反对自然会更加激烈。故而,乾丰等人在朝堂上做出僭越之举也是事出有因的。”
赵德听罢,长吁短叹了许久,忽然瞪着眼睛问他道:“以卿之意,这雷州是当剿还是当抚呢?”
铁马秋风乱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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