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壮不快道:“我领弟兄们上街搞镇反,也是奉先生之命行事。”
海飞花丝毫不肯相让,说道:“先生叫你上街维持治安,保护百姓。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好端端的雷州府叫你变成了人间地狱,这又是为什么!杀到了最后,只怕你连先生都要杀了。”
许壮把眉头拧巴起来,瞪着海飞花看了半晌,沉声呵斥她道:“你别胡说!”
海飞花的小犟驴脾气上来了,口舌愈发伶俐了,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你就算做了这雷州之主又能怎么样?你会天天睡不着觉,天天有成千上万的冤魂来向你讨还血债。你会谁也信不过,你会怀疑所有的人。哪怕是喝一口水,吃一口饭都怕人下毒。这样的生活就算当了皇帝又有什么乐趣呢?记得以前征战的时候,你打富户缴获过许多布帛金银,先生要你上缴重充实军需。结果,你放一把火全烧了。那时候,你说:‘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也别想得到。’现在,你是不是又在做这种事情呢?”
“够啦!你用不着来教训我!”许壮勃然大怒,正要呼喝左右的人将这丫头片子拿下砍头。但见一滴晶莹剔透的美人泪挂在她的眼角上,又想起当年起事的时候,众人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心中一软,叹气道:“小妹,你处在我的位置上面,你会怎么做?我想你也不会中途而废吧?”
海飞花说道:“哥哥,你可以上先生那里负荆请罪,向大家赔罪。我想先生还有大家会体念你以前的功劳,不会跟你为难的。”
许壮气极而笑,说道“罢了,罢了,我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保全雷州长治久安,才担了这滥杀无辜的恶名。懂事的人总会明白我的心的。”说着,他大手一挥对手下人嚷嚷道:“你们全都不要为难他们,放他们进城去见先生吧!”
“小丫头片子怎么啥都知道,真是一个小妖孽!”许家棒子们嘀嘀咕咕着,让开一条道,放这两个人入城。大家给她一番话说得心惊胆战,刚开始那种趾高气昂的劲头也都不见了。各自思量这几日以来,他们磨牙吮血,杀人如麻,折损阴德的这种怪力乱神不说,招惹的民愤已然很大。许家人都心不自安,只能靠着杀更多的人来获得一丝安全感。这仿佛是吸毒成瘾一般的一个恶性循环,为了确保自己安全,他们需要不断地斩草除根,可杀得人越多,他们的不安全感反而更加强烈。这几天来,他们虽然愈发凶恶,但也时时虑人。如在僻静之地,日间无单身远行,夜间住宿必众人同睡一处,一有风吹草动无不逃避,可知道积怨于人者不浅也。
待海飞花甫一走远,众人都悬着一颗心,一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许壮道:“大将军,咱们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要不要封刀么?”
“妇人之仁!”许壮厉声呵斥他们道,“杀都杀了,还差这一哆嗦的么?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点道理你们都不懂了?咱们许家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咱们不能半途而废!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咱们现在是在走独木桥,哪里有回头路?咱们要是不过去杀他们,他们就要冲过来杀咱们!不过,海丫头倒是提醒了我。这黑脸也不能全让咱们唱了,便宜他老陈家邀买人心。走,咱们这就去陈老员外府上,也该让他老陈家砍点人头,纳些投名状了!”说罢,许壮就在那一千牌刀手的前呼后拥之下直奔陈老员外的府邸而去。
李大虾脱险以后,直咋舌道:“哎呦,花妹你可真厉害,能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说成这么一副怂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