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摆摆手,叫她们玩去,因向青岚道:“宝宝们可醒了?”
青岚道:“睡得香着呢,乳母在旁边看着,还有几个丫头呢,奶奶放心。”
黛玉点了点头,道:“这会子天好,宝宝们醒了便抱出来吧,晒晒太阳,身子壮。”
青岚答应一声:“是,奴才这就告诉她们去。”
不多时,派去瞧雪雁的丫头回来,还没说话,便笑得欢天喜地:“奶奶,是好事!”
黛玉心中已猜到几分,遂摆手道:“你先别说,叫我猜猜。”
那丫头见黛玉饶有兴致,便道:“好啊,奶奶请猜。”
黛玉歪了歪头,摸着下巴,嘴角微微勾着,看起来明艳照人,“我猜……雪雁是有身孕了,对不对?”
“神了!”丫头一拍手,“奶奶如何知道的?难道有人先一步告诉了奶奶不成?”
黛玉笑道:“这还用先一步告诉?先我听青岚说的雪雁症状,便想着有些像害喜,只是还不敢确定,所以打发你去。方才你一回来,满面春风,张口就说是喜事,我便越加确定了。”
丫鬟笑道:“怪道人人都夸奶奶奶娘冰雪聪明呢,奶奶的智慧,我们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黛玉笑道:“你这丫头,倒回耍贫嘴儿。”因从盘子里捻起一块糕递给她,“还要辛苦你跑一趟!”因叫青岚拿几样补品,装在小匣子里,叫这丫头给雪雁送去。
丫头接了匣子,一面吃糕,一面呜咽道:“奶奶放心,奶奶嘱咐的话,奴才一定带到。”
黛玉点点头,看着她的脸儿,摸摸自己的嘴角,告诉她,她嘴角有糕点残渣。丫头嘿嘿一笑,忙伸手在右边儿嘴角一抹。黛玉“噗”地一笑,心想这丫头倒可爱,“实在左边儿嘴角儿。”
丫头“啊”地一声,忙又去抹左边嘴角,抹来抹去,还是未能抹干净,青岚走过去,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道:“没见你这样子,吃点子东西,还要在身上带出来的。干净了,走罢,快去快回!”
那丫头便嘻嘻笑着走了。
不多时,孩子们醒来,黛玉便叫人抱出来晒太阳。两个乳母笑嘻嘻走出来,将孩子抱到黛玉跟前儿,沿着要叫她看。黛玉逗了逗两个孩子,将女儿接在怀里,儿子不乐意了,张着手“啊啊”叫。黛玉左右为难,既舍不得女儿,又舍不得儿子,只好伸手抓住儿子的小手儿,哄着他:“你乖,娘抱妹妹呢。”
小人家哪里懂得谦让的道理,抓住黛玉的手便不肯放,张着手要往黛玉身上去,黛玉一手搂着女儿,一手张臂接儿子,都揽在怀里。
她是新手妈妈,还没学会同时抱两个孩子的技能,唯恐一不小心掉下去,忙道:“青岚,桃儿,快替我扶着些,别让宝宝摔下去。”
二人忙上前扶着,两个乳母接笑嘻嘻教黛玉该怎么抱,怎么托,大人既省力气,孩子也舒服。黛玉虽极聪颖伶俐的,但在这种需要熟能生巧得方法上未免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尤其两个孩子有都很活泼,在她怀里七扭八扭的,想法又不能一致,甚至有时候南辕北辙,她往这边歪,他往那边扭,想抱住颇不容易。
黛玉甚至觉得,若非两个人在左右两边扶着,她有把孩子摔下去的危险。
一乳母道:“第一次当娘都这样,多抱几次奶奶便熟练了。”
“啊啊~啊!”小女孩子挥舞着小手叫。
“哎呦~”黛玉也不由得叫了一声。原来是她鬓角的一缕头发被女儿抓在手里,小丫头手劲儿还挺大,拽得怪疼的。
“妞妞儿,臭丫头,连娘你都欺负。”黛玉咧着嘴,一面笑一面拽住头发,不让她扯,“好姑娘,快松手,娘疼呢。”
青岚伸手去抓小丫头的手,黛玉道:“你轻点,别弄疼妞妞了。”
“我省得呢。”青岚轻轻抓住姐儿的手,摸着她手背,“乖姐儿,不能拽,娘疼呢。来来,松开,好,好,乖孩子~”一面哄一面轻轻掰开她的手,黛玉得了救,便笑着纂住小女儿的手,轻轻用牙齿碾了碾,“坏妞妞儿,拽娘的头发,长大只怕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呦。”
小丫头还当黛玉跟她玩儿,张着嘴,攥着小拳头,啊啊不知道在说什么,叫了一会子,便嘿嘿呵呵大笑起来,露出樱桃红的压床和小舌头,别提多可爱了。
黛玉越发心底柔软,抱着她的脸亲个不住,越亲她越是咯咯笑,引得一旁他哥哥也附和着笑了几声。
两个孩子虽小,但已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性子。
儿子乖巧沉稳,除有需求,比如吃奶或是换尿布,一般不会哭闹,有时便是醒了,也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睁着眼睛到处看。女儿呢,活泼可爱,需求多,只要醒着,便几乎没有安静时候,嘴里咿咿呀呀咕咕哝哝不停,而且十分黏人,爱叫人抱着,有时候不抱她,她还会生气。
“小缠人精!”黛玉摸着女儿的小脸儿笑,“是不是啊?”
小女娃抓住她的手指头便往嘴里放,黛玉笑嘻嘻遂她咬住。小孩子没长牙,咬得一点不疼。不多时小女娃嘴里便流出口水,黛玉平日最是洁净之人,这会子倒不嫌脏,都用手帕子替她擦了。
“啊,呜……”儿子那里也抓住她的手指头咬,黛玉一会子顾这个,一会子顾那个,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忙归忙,心里头确是乐开花。一儿一女,一样的乖觉喜人,抱在怀里沉甸甸的,便觉得心里头也踏实了似的。
两个娃儿都吃得白白胖胖,抱着虽然很觉得沉重,黛玉却舍不得放下。
“啊啊!”这两声不是孩子叫的,却是一旁架子上的鹦哥。黛玉不由得抬头看了它一眼,失笑道:“你这学舌的,连小孩子的叫声也学。”
青岚笑道:“它啊,是没听到哥儿姐儿的哭声,若听到了,也学的。”
黛玉勾唇道:“还是别叫它听见的好,不然以后动不动便哭,它学声音又像,都分不出到底是它‘哭’,还是孩子哭了。”
青岚笑道:“这可难挡了,哪里哥儿姐儿何时哭呢,它又是个会飞的。”
说话间夕雾亲带着几个丫头来给黛玉摆午饭,黛玉因留下她,叫她一起吃。夕雾不敢跟黛玉同席,黛玉再三拉她坐,她才做了半边身子,小心谨慎地吃了一碗饭、几样菜,又吃小半碗粥。
撤下碗碟,漱了口,黛玉笑道:“雪雁有喜了,你可知道?”
夕雾的表情显然是不知:“雪雁有喜了,多久了,奶奶何时知道的?”
黛玉接过青岚递来的茶,呷了一口,用手帕子擦擦嘴角,道:“两个多月了,我也是才知道的,已打发丫头给她送些补品。”
夕雾拍手道:“这么大的喜事,今儿出门,我得亲自去她家道喜去。”
说完见黛玉盯着她瞧,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奶奶,可是我沾了饭粒子在脸上?”
黛玉没答,反伸手去抓她的手。
“做什么?”夕雾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却见黛玉将她手腕一翻,微微眯起眼,将两根手指搭了上去。原来要给自己把脉,夕雾恍然,笑道:“奶奶,我没病。”
黛玉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放松,平稳呼吸,不然摸不准的。”
夕雾一头雾水,心想奶奶今儿怎么回事,突然要给她摸脉。
恍惚间,听见黛玉问她:“月事多久未来了?”
月……事?夕雾猛然想到什么,“……上个月该来的时候便没来,这个月,也该来了,至今还没动静。——我只当近日忙的了,奶奶也知道我的毛病,月事上,一向,也不大准时的。”
黛玉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有喜了。”
“啊?!”夕雾愣住了,“我,我我我有喜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也没害喜。”
黛玉道:“每个人体质不同,不是所有人都会害喜,何况,你这将将才两个月不足,还没到害喜的时候呢。”
夕雾心中身为喜悦,一把抓住黛玉的手道:“奶奶,我真有了?”
黛玉:“千真万确,我医术算不上十分精通,脉却摸得八*九不离十。你啊,也别管厨房里那些杂事了,回头我跟常妈妈说一声,叫她找个伶俐的顶你差事,你就好好保养身子,等着当娘吧。”
“多谢奶奶体恤。”夕雾欣喜若狂地道了谢,又说:“自见了两个小主子,娇憨可爱,叫人心里好生喜欢,我便总盼着自己也能早日得一个这样的乖觉孩子,谁成想,谁成想这么快,便要心想事成了,真是托了奶奶的福!”
黛玉道:“是你自己有福气。后半晌你也别出去了,就在这陪我说说罢。”
夕雾先是满口答应,过一会子又说,“奶奶,我得出去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婆母,就回来的。”
黛玉因道:“如此也好,你去罢,只别管其他事就是了。”
夕雾答应一声便走了。
黛玉心里颇为安慰,跟自己的丫头,雪雁、夕雾都嫁了人,夫妻和睦,如今又都有了身孕,是为美满。再看着眼前的青岚,再过两年,便该嫁她了。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时抱佛脚,该早为她打算。物色夫婿一事,其实现在便可以让常妈妈留意了。
夕雾被黛玉审视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道:“奶奶总看着我做什么?”
黛玉嘴角扬了扬,带出一抹好看的微笑:“我怎么瞧着,我们家青岚倒是出落得越发标志了。”回头向几个小丫头,“你们说是不是?”
几个丫头都点头称是。
青岚笑道:“奶奶又开起我的玩笑了。”
黛玉道:“不是玩笑,她们不是也都说‘是’么?”
青岚:“奶奶是主子,她们自然顺着奶奶的话头说。”
正说话间,一个小丫头进来说:“奶奶,三公主殿下来了。”
三公主来了?黛玉有些意外,后日便是两个孩子的满月宴,三公主必到,她原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她不至于来两次。
三公主一贯的人未到话先到,“姐姐,我来瞧你和我干儿子干女儿来了。”
以前直说来瞧她,如今又加上一个干儿子,一个干女儿。黛玉起身,掀起帘子,便见她抱着大黑猫大步流星走来。大黑猫一看见黛玉,便哧溜一下从三公主臂弯处钻出来,炮仗似的往黛玉怀里扎。
黛玉心中一喜,小黑没忘了自己!
张臂接住,大黑猫兴奋地跳到黛玉怀里,又是摸又是舔,还撒娇打滚儿 。
“呜哇~啊~嗯~喵~”一瞬间换了好几个花样的叫,声音软软的,特意拖长的尾音,很能取悦人类,讨好之态溢于言表。
三公主吃醋地跺着脚道:“偏心!我养了你一个月,也不见你这样讨好我一下,还昂着头,高傲的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我还当你一向这么不近人情呢,原来并非如此。如今一见了老主人,丑态毕露了罢,哼!”
黛玉笑着拉了她的手:“没见还有跟猫赌气的。你来的正好,俩孩子都醒着呢。”
三公主一听孩子,遂将对那忘恩负义的猫之控诉抛之脑后,脚步欢快地走进来,“儿砸,女儿,干娘来了,在哪呢?叫我瞧瞧。”
心虽切,却也没忘自己刚从外面回来,满身寒气,脱了外面的斗篷,在熏笼旁将身上烤热了,才走过去。乳母抱着孩子给她瞧,三公主摸摸这个的脸蛋儿,拉拉那个的小手儿,回头道:“姐姐,才几日没来,俩孩子好像又白了些。真真是哪辈子的造化,生得如此仙童一般,不愧是姐姐同小陆大人的孩子。”
姐姐的容貌自不必说,那是国色天香,稀世罕有;小陆大人她也见过,俊朗飘逸,翩然出尘。姐姐何小陆大人,当真才貌相当,十分登对。他俩的孩子,若只继承他们一般的领秀,便出类拔萃了,更遑论这俩孩子是在太会长了,集合父母之优长,如何叫人不怜不爱呢?
三公主道:“我原以为我太子妃嫂嫂生的两个孩子,够漂亮的了,跟姐姐的一比,倒落了下风。”
黛玉忙道:“我们小门小户家的孩子,哪里敢跟皇孙贵胄比呢。妹妹休再如此说,没的折煞了他们呢。”
三公主小声咕哝:“我说的原也是实情……”见黛玉看她,忙改口,“好了姐姐,我不比了还不行?”
黛玉从青岚手里接过一个小铃铛,摇着逗女儿,一面说:“后日就是孩子的满月礼,你就过来了,我原想着,这两日你不会来的。”
三公主道:“我来送小黑回家,原说姐姐出月子便来的,可巧有时耽搁了。这不,一忙完,我就来了。”
黛玉道:“后日你顺便带来就是,又跑一趟。”
三公主道:“横竖我没什么事,闲着也无趣,还不如来瞧瞧干儿子干女儿,顺便陪姐姐说说话呢。”
黛玉:“怕不是这么简单罢。”
三公主嘿嘿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姐姐。”
黛玉道:“你上午没来,到这个时候才来,我便知道不是一早打算今日来的。多半是又跟圣上、娘娘闹别扭,赌气来的罢。”
三公主:“……姐姐猜得不错。”
黛玉:“又是为选驸马的事?”
三公主:“除了这个,还有哪个?我也不算老姑娘罢,母后便总怕我嫁不出去似的,今日相这个,明日相那个。下午父皇又召见几个勋贵子弟,母后叫我躲在屏风后面,悄悄相看。唉,挺没意思的……”
“所以你便赌气出宫了?”
三公主道:“不是,我去看了。共三个人,一个太胖,脸都有圆圆大了;一个太虚,看着便是酒囊饭袋;还有一个,长得倒高挑英俊,但眼神总飘来飘去,让人觉得心术不正。我一个都看不上,怕我母后又在我耳边谆谆教导,我就提前溜了。”
黛玉:“皇后娘娘可知道你往我这里来了?”
“我只是心里不高兴,离家出走而已,又不是故意让他们找不到人着急。我出门前,留下人告诉母后我来你这儿了。”
黛玉心道,这小丫头,任性归任性,却非蛮横骄纵不讲理那种。离家出走还留下人报信儿,倒让人觉出几分娇憨可爱来。
皇上、皇后为爱女择婿,自也是挑极出彩的世家男儿。多半是三公主眼光太高了,先前见了很多,都不满意,越往后,质量可能越不如前面的。毕竟京中世家子弟也是有限,未成家且英俊有才的,本就不多。
也是,身为养尊处优、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她一出生,便是最美丽高贵的凤凰,最依赖的父亲、兄长,皆是百里挑一的英俊美男不说,又都颇有丘壑,见到别的男人自然先拿他们比较,未免有相形见绌之感,想找一个个方方面面都匹配的,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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