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简直就是匪徒克星啊”程鹏感慨了一句,心说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尽的,威武啊。
叶纷飞道:“然。”
程鹏对叶纷飞说道:“有神识就是好,瓦片的玄机我就没发现!”
叶纷飞说道:“你用心修行,会有的。”
“那要何年何月?”
俗话说“修真无岁月”,谁知道要有叶纷飞这样的手段,需要多少时候呢?
叶纷飞道:“这个却不好说”
程鹏道:“算了。”
说罢,他便朝北走。
叶纷飞一笑,摇摇头,跟在程鹏的身后,眼中尽是慈爱之色。
走到了巷子尽头,程鹏左右看了看,若是朝东,便立刻上了南北的正街,若是向西,则依旧是巷子,正犹豫着呢,叶纷飞说道:“走西边,然后第二条巷子朝北,第一条巷子是死路,过了巷子之后,朝东,第三条巷子朝北”
程鹏一听,便左转,嘴里说道:“厉害啊纷飞,再然后呢?”
叶纷飞道:“而后便是东西向的大街了,你一定认得!”
程鹏不解,依言行路。
上了东西方向的大街,朝东走了一段,程鹏便明白叶纷飞为何那么说了这个地方,便是他头次来锦州城,救了一个女孩儿,却被福公子纵马断腿的路口——断了一回腿,且时间不久,他怎么能忘?
程鹏道:“若是当时的我有现在的本事,哼”
那绝对不是福公子纵马断了他的腿了,而是程鹏痛殴纨绔公子。
只是这世上,又哪里来的如果?
才上了十字路口,程鹏一扭头就看见了衙门。
衙门还在北面,距离十字路口大概有一百丈!
一百丈的距离,程鹏目力所及,却清清楚楚。
衙门朱门朝南大开,两边站着看门的小吏,穿着差役的蓝底黑边红腰带,拄着水火棍,正眯着眼打盹,门前一侧是一个木架,上面一个大鼓,台阶下是两个石狮子,高高大大,栩栩如生,好生的威猛。
程鹏道:“纷飞你看,那俩真人才,看门都能睡着了,这样的天气,也不怕冷!”
叶纷飞掩口嗤笑,笑罢将手在鼻前扇了扇,一双眼的长睫毛扑闪,水汪汪的,分外动人,指了路边一个摊子,说道:“也不劳的说旁人了,自个儿比这两个都能睡,你看看那些泥人儿,是不是很好看?”
程鹏一扭头,目光离开了衙门的大门,也看向了那个摆满了泥人的摊位。摊位就在十字路口的街对角,摆摊的是个老人,一身破烂的灰布棉袍,袖口、衣
襟的地方都开了口,探出几缕棉花,正在风中摇摆。
再看这老人,头发稀疏的花白,脸上沟沟壑壑,皱纹深沉,双目浑浊,像是两颗凹陷下眼眶的核桃,双手在身前笼在袖子里,但裸露出来的一段手腕,却青筋暴起,肤色紫红,带着一些浊黄
老人就坐在地上,背后靠着一段墙,太阳正暖洋洋的照在身上。
最后,程鹏才看向了摊子。
一块灰白色的粗布上,摆放着一百零八个泥人,这些泥人不过拳头大小,但个个都在摆弄着姿势,从右上角的第一个开始,一直到左下角最后一个结束,竟然是完完整整的打出了一套拳法!
“莫非我还有石破天的运气?”胡乱的一想,程鹏嘴里说道:“挺好看的泥人儿,纷飞,咱们过去看看。”
叶纷飞道:“好啊”
过了街就是摊位前,二人蹲下身来,细看泥人。程鹏拿起一个,把玩了一下,问道:“这些泥人怎么卖?”
老人浑浊的眼睛动了一下,懒散无力的说道:“这是一套泥人,一共一百零八个,是一组拳,唤名‘罗经拳’,蕴含了三十六般天罡,七十二般地煞,因为全了天数,所以拳名罗经,二位可有兴趣?”
程鹏道:“我问的是价钱!”
“不还价——一百两!”
老人自袖口伸出右手,手上青筋密密麻麻,凸出来,看的很是渗人,一根食指指天,语气很是肯定。
程鹏起身便走,只是留了一句话,“那你还是卖别人吧!”
他不是功夫里的小屁孩儿;这老头装什么老乞丐?
程鹏心说:“提了价,我照样认识你。”
程鹏一起身,叶纷飞便也跟着起身,连那些泥人看都不多看上一眼。二人只是片刻,便到了衙门的门前,径直进去——若是程鹏一人,自然是从没人的地方翻墙,但是叶纷飞在,那事情便容易了很多:
直接走正门,进去便是。
门口看着门的两个小吏忽的感觉头一沉,眼一花,一甩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叶纷飞的魅惑之能早已经出神入化。
进了门,走了一段,又是一道门,这样的门一共有三道,合着六扇,一路上一男一女,却连只苍蝇都没有碰上。程鹏进了三道门,顿足说道:“果然是六扇门啊,不多不少,谁能像咱们这样,光明正大的,大摇大摆的进这里?”
叶纷飞道:“快些走,咱们要找的是那个代府台!”
程鹏问:“他又在什么地方?”
叶纷飞道:“自这里去了后院,过一道花圃的卵石路,而后经由回廊,走上一段,便可以看见一道石桥,上石桥后可以到湖心小岛,小岛上是一个凉亭,代府台便在那里坐着,由两个俏丫鬟服侍,钓鱼呢”
程鹏咋舌,道:“怎么能确信那一位是代府台?”
“衙门中也只有那一位!”
叶纷飞看了一眼程鹏,像是看个白痴,心说平日里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问出这种问题来了呢?
“那咱们去找他!”
找那代府台的路径,叶纷飞适才已经说过,二人凭路而行,进后院,见了已经光秃秃的花圃,走过卵石路上了回廊,便朝那湖心去,一路走来,程鹏张目四顾,嘀咕道:“真他妈奢侈”
叶纷飞一笑,道:“历朝历代,莫不如是。”
程鹏有感而发,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叶纷飞不语且行。
程鹏又道:“但乱世的人,却依然不如太平的狗两番比较之下,还是太平一些的好,苦是苦了,好
歹有个活命,若是乱世,苦的怕要苦死,连那一线生机也无了,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可恨”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石桥。
叶纷飞道:“将来这云州便是咱家的,你若有心,便能改之!”
程鹏听的心中一热,道:“对。”
一切终究会改变的。
何故感慨?
“理想”是神圣的,但需要热血灌注。
程鹏眯起了眼,将眼眸中的光夹成了锐利的锋芒,坚定的如磐石。
他踏出一步上了石桥。
几步又上了湖心岛。
湖心岛并不很大,只是容下了一座大石堆砌的假山,假山上还有一些灌木点缀,看着倒是有几分险峻的味道,却也未免太过于袖珍了一些。假山的一侧,是一条一尺来宽,自上而下的水幕,勉强的能说是“瀑布”,这使得程鹏不由想到了一个成语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程鹏循着台阶上了假山,落步无声。
叶纷飞跟在程鹏的身后上山,无声。
山上也无声。
代府台的身前石缝中插着一根鱼竿,线已经投放进了水中,人在太阳底下晒的有些瞌睡,不时的打盹儿,而两个俏丫鬟却因为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却咬了牙,不敢稍动,生怕惊了老爷的鱼。
程鹏在三人身后停下脚步,一眼看去,却没想到在这一间小小的凉亭之中,竟然能看见了人世间的百态。
有得意!有屈辱!有荣华富贵!有阿谀奉承!有忘记了自己的!有忘记了别人的!
这便是红尘。<!--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