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歪脑袋，闭上眼，沉重地睡去，睡得很清醒，清醒得知道自己在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醒了，映入眼帘的又是灯管。
“警察，几点了。”他轻声问着还在加班的警察，这个警察不是刚才那个，可能已经换班了。
警察看了眼电脑，说：“一点了小伙子，看你在睡我没忍心喊你。”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来的么？”他又问。
“看记录，应该是九点左右。你家属什么时候来啊。”
九点，一点，四个小时。曹枫没来。
他又拿出手机，盯着剩百分之四十的电量，曹枫也没有来电话。
他苦笑一下，大概，是忘了，或者，不想来。
为什么不来又要答应我。妈的。都是骗子，和作弊的有什么区别。
范凯讨厌被欺骗的感觉，就像当年亲妈明明就是死了，亲戚还骗他只是去了远方。远方个屁，老子十多岁了还和老子撒这种谎。
范凯烦闷地狠狠踩了几脚地板，背往后一靠，撞到了椅子冰凉而坚硬的靠背。又翻了几下通讯录，最终拨给了继父。凌晨一点给继父打电话，还说自己是在警察局，继父大概会气死。他一想到继父会气得跳脚，冷冷地笑出了声。
响了几声，电话被挂断了。
范凯就继续打。破罐破摔，反正他已经没人要了，不差多继父一个。
又响了几声，终于是拨通了，范凯还没说话那头就是劈头盖脸的谩骂：“范凯！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吵什么呢！”
“老子在警局，你要来接老子。”范凯冰冷的声音和继父冒火的声音格格不入。
“你小子在警察局干什么？我干嘛要去接你？我不要睡觉的吗？”继父吼着。
“你以为老子想你来么。谁叫你是老子后爸呢。”范凯加重了“后爸”两个字，说完觉得很可笑。后爸，就像“后来也没发现你是我爸”的缩写。
“你还知道我是你后爸呢？啊？”继父嗤笑，“那你就多待一会，让警察好好教育你，做了些什么破档子事！遭报应了吧？”
“不来拉倒！”他挂电话的时候差点把手机给甩了出去。
妈的，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打电话给他，也真不知道继父怎么想的，真不知道。
他长长叹口气，好像能看见二氧化碳在他面前飘散开来。
暴躁过后，范凯又陷入了沉默，他捂着脸，弓着腰，坐在那。好像生活糟糕得就像一片沼泽，越挣扎陷落得越快。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窗外响起了“哔”的锁车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