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俞浩揉了揉眼睛，确认的确是牟云笙的电话，急忙接通电话。
“喂？我到了。”那边传来钥匙丢进碗里的声音。
俞浩的心里直打鼓，还没说话，笑就先溢出了嘴角，道：“好快。”
“路上没车，几乎没碰上红灯。”牟云笙顿了顿，说，“该睡了。”
他尽管没有加上主语，可俞浩还是自觉地点了头，想想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便道：“你也早点睡。”
“嗯，晚安。”牟云笙说。
“晚安。”因为担心他会立刻挂电话，俞浩赶紧接话，但令他意外的是，自己说完这两个字以后，那边还是安静的，迟迟听不见电话掐断的声音。
俞浩听着他的呼吸浅浅的，像一片连羽毛都吹不起的风，不禁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声音：“嗯？”
牟云笙好笑道：“你挂电话！”
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俞浩感觉到了自己手心上的汗和心里的鼓，他讷讷地应了一声：“嗯，晚安。”说完，他把电话拿开，仍然看见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在跳动。
俞浩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按了一下挂断，笑着躺倒在床上。
早上俞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牟云笙发信息。因为想不到要说些什么，他只写了两个字：早安。
这条信息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回复，弄得俞浩觉得自己很无聊。
牟云笙肯定比他忙很多，怎么可能理会一条没有实质内容的消息？
中午，俞浩在店里打盹儿，醒来时马小梅去对面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回来，说天冷了喝点暖和的热热胃。
俞浩是碰不得茶和咖啡的，一碰当晚就没法好好睡。一杯奶茶下肚，他连回家补睡午觉都不用想了。
他索性下午去医院看侄子，上车前他见到水果摊的苹果挺新鲜，买了四五个。
午后的医院有些冷清，俞浩的嫂子白欣这天休息，留在病房陪儿子。
俞浩到的时候，她正给俞国春削苹果，弄得俞浩看着手里的苹果，觉得自己失策了。
“阿浩来了。”白欣起身把椅子让出来，把削得连贯的苹果皮放在一张纸巾上，招呼道，“坐。”
俞浩应了一声，把苹果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看看另一袋苹果，问：“你刚刚买的？”
“不是，是小张买的。”白欣把垃圾拿往外头丢，回来时笑眯眯的，“他中午来看国春，带了这袋苹果。说单位很近，中午休息就过来。哎，我问了，检察院离这里也没有多近呢，真是有心。”
闻言，俞浩呆了一呆，有些生气张志敏怎么总是跳过自己来探望俞国春，但毕竟人家也是好心，总不能当做驴肝肺，只好应着：“是，挺有心的。”
“对了，早上杨医生来查房，说国春后天就能出院了。”她说起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让俞浩立即忘记了其他的不快，惊喜道：“真的？”
“嗯，就是隔段时间还要回医院复检。”应该是觉得麻烦，白欣叹了一声，又说，“还说出院以后要注意小孩儿的生长环境和饮食习惯。我琢磨着还是换一处好一点儿的房子，自建房的环境不利于他恢复身体。”
俞浩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点头说：“那你找找看哪里有好一些的地方，最好是物业好些的小区。钱我会想办法。”
白欣感激万分地望着俞浩，似乎想说点什么，小朋友却拉了拉她的衣袖，仰着脸问：“妈妈，我出院了，是不是就可以上学了？”
她该是没有想过复学的问题，听了脸色一白，有些懵，喃喃道：“是啊，还有复学的事呢。都过了这么久了，功课说不定都跟不上，还要留级……”
小朋友听见“留级”二字，一下子急了，跪在-床-上脆声说：“妈妈，我不留级，我这段时间都有看书啊，我能考一百分的！”
“你之前也没考一百分，尽说大话。”白欣一听笑了，拧了一下他的鼻子。
他却委屈，耷拉着头，眼睛也红了。
俞浩在旁边看着，觉得可怜，辩说着：“复学的时候问问老师吧，应该会有个什么学力测试，也不一定留级。”
做妈妈的却不太看好儿子，见他可怜巴巴，随口安慰道：“再看看，多读一年也花钱。”
为了方便俞国春自己在医院也能够吃到苹果，白欣把俞浩买来的苹果都拿去洗了。
俞浩坐在床边陪侄子，看他趴在桌上涂涂写写，忽然发现他写的题目和之前牟婷薇写的很类似，这才想起他们两个应该是同一个年级的。
比起侄子用的削得只剩几厘米的铅笔，牟婷薇的学习文具真是五花八门，蜡笔是外国进口的，本子是原木浆纸，学英语用的是点读机，还有学生电脑。
俞国春以前在市里的公立学校上学，身边都是像牟婷薇那样的小孩儿，一对比之下，也不知道他平时得有多羡慕。小家伙很懂事，从来不管家里要这要那，可是俞浩知道他很渴望那些东西。
俞浩还记得以前带他去逛街，经过一间设了落地窗户的钢琴教室，俞国春拉着他在窗外看了足足有十五分钟，到了后来，连教室里的老师都出来问他想不想学钢琴。
当时俞国春却几乎没有考虑，一下子躲到俞浩的背后，一个劲地摇头说不想，弄得老师十分尴尬。
俞浩耐心地听俞国春向自己展示图画，对着小朋友清澈明亮的眼睛，他不禁觉得愧疚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牟云笙的电话打了过来，俞浩看到来电显示，愣了两秒，对俞国春笑了笑，急匆匆地走到外面去了。
“喂？”应了这声，俞浩自己先吓了一跳——应该是因为刚才情绪低落，这会儿他的声音很低迷。
牟云笙疑惑道：“又怎么了？”
他连连否认：“没、没什么。”
“哦，我刚看到你的信息。”牟云笙解释这通电话的原因，“以后不要发信息了，我很少注意。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俞浩听了脸上一热，道：“哦，好。”
“没什么事吧？”他又问了一次。
俞浩另一只手放在墙面上，用力一压，白生生的骨节透亮了白皙的皮肤。他看着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的指甲，问：“你今天有空吗？我想给侄子买点东西……”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回答，俞浩又解释：“我是不知道哪种合适，怕被忽悠了。”
牟云笙笑了一声，毫不介意地说：“你在哪里？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