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个人就是于灏了,俞浩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不敢再迟,匆匆走掉了。
就在距离远得俞浩就要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的时候,那个叫做于灏的男孩子突然说了一个名字:“牟云笙。”
“你烦不烦?”——接着他说。
这是俞浩第一次听到牟云笙的名字。
俞浩回到自己和Jerry合租的那套老房子里,已经是凌晨六点钟。
他是一路走回来的,从派出所里出来的时候,路上连人影都没几个。
他倒在床上,用手机调了个闹钟,很快就睡过去了。
九点多的时候山寨手机特有的大功率播放功能响起了一阵欢乐的音乐声,俞浩从床上惊醒过来,茫然了两秒立刻把闹钟关闭,爬起来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上班。
说是上班,还不如说是打工。
俞浩打工的地方离住的地方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仅仅隔了一条街,是一家米粉店。
老板姓吴,本地人,这店开了有二十几年了,在市里是有口皆碑,白天卖各式米粉,晚上还有烧烤,生意十分兴隆,一般都是到了凌晨两点以后才会歇业,然后早上十点左右开工。
俞浩在这家店里打了两年的工,存了一些钱,加上早年的存款,本来也有自立门户的打算。毕竟他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在别人手下打杂说出去没有颜面。可是没想到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不但存款没了,还欠了一大笔,这长工恐怕还是得继续当下去。
吴大海也听说了俞浩家里的情况,但同情归同情,工作还是要继续做,劳力也是要继续压榨的。更何况俞浩年轻时上的是厨师学校,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来店里吃米粉的人多半都是冲着他煮的老友粉而来,门面开的时候怎么能少了他?
不过这几天俞浩急着筹钱,吴大海吝啬非常,自然不可能预支工钱,毕竟雇佣关系维持了两年,为了避免俞浩突发奇想跳槽,吴大海容许他早退,可以在晚上十二点时下班。
俞浩刚来,水都没能喝一口,就有客人点了老友伊面。
他打着呵欠,没精神地系上围裙,洗锅生火。
“诶,昨晚怎么样了?”跟他在一起打工的马小梅把择菜的篮子拿过来,站在他边上继续择菜。
俞浩煮面的动作停了一下,偏头瞥了她一眼,含糊道:“还成。”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进了派出所。
马小梅眨眨眼,问:“赚了多少?”
他想了想,苦笑道:“也没很多。”其实一毛钱都没有赚到。
“这样?按理来说国庆应该人蛮多的,还是竞争太激烈?呐,你还是穿得体面一点,这样生意才好。”马小梅对他传授经验,“我哥就是那样的。”
俞浩含糊着点头,装作专心致志煮面的模样。
他早退的原因,跟店里的人解释的说法,是在会所找了一份泊车小弟的工作,夜班。
会所自然不是什么顶级会所,只属于二流层次,所以招收的临时工要求也不高,像俞浩这样的绰绰有余。
那种地方,暴发户很喜欢去。
暴发户一般很爱炫耀自己多有钱,又有点儿小农阶级的吝啬意识,小费给得不多,却给得勤,好像是个人都要施舍一点儿似的。
马小梅的哥哥就是在一家二流会所做泊车小弟的工作,人多的时候一个晚上的小费能有好几百。
所以当俞浩说为了筹钱去做那种工作的时候,大伙儿都觉得不错。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俞浩家里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那种工作基本上满足不了他的迫切要求,思来想去除了卖肾、卖血就只有卖-身,而卖-身是俞浩最能接受的一件。
因为他本来就是零,不怕被人-操。
米粉店一开始是招待早午餐一起解决的人,然后就进入了午餐时间,忙得热火朝天。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是来吃老友粉和老友面的,正餐时很多客人还是要吃瓦煲饭这类相对更正式的食物,俞浩也得以坐在一边歇口气。
屁股还没坐热,服务生又忙不过来了,连老板都得上饭上菜,俞浩自然也被叫了起来。
前面要了四碗老友粉,都是三两,俞浩煮完以后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把其中两碗放在托盘里交给马小梅,剩下两碗则由自己端过去。
“哎呀,三年没吃了!”
还没端到桌上,俞浩就被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给震住了,对方感叹的声音也跟记忆中的一样。
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居然还和当初一样一清二楚。
直到马小梅已经把另外两碗放到桌上,拿着托盘走回来,俞浩才回过神。
他正打算将手里的老友粉也让马小梅端过去,那个人身边坐着的男人就转过头来,看到他,注视了几秒之后神情古怪地皱起了眉,叫出了他的名字:“俞浩?”
正对着他的那个背影僵了一下,两秒钟之后转过身,那双黑色的眼睛盯着他,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而后嘴角微微上扬泛起和从前一样温柔又疏离的笑意,道:“怎么是你?”
俞浩张了张口,抓住脑海里的那个名字,叫出来:“闫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