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莫诚转醒,微微一笑,右颊处多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来,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只听她柔声道:“小哥哥,你醒了……想吃些什么,阿雪给你做去……”
千秋宴却将嘴一嘟,颓然道:“阿雪,你就不问爹爹肚饿不肚饿么?”那女子却也不答,耸动着莹莹如玉葱一般的鼻子轻轻嗅了几下,继而笑道:“爹爹,你今天饮了‘千秋雪莤’还有‘独天鬯’,嗯……还有一种你没告诉过我名字的酒,喝了这般多,还未饱么?罚你今天不准吃饭,阿雪不会给你做的。”
千秋宴惭愧道:“唉……你这天生灵鼻,又烧得一手好菜,那老馋鬼见了必然大喜。”旋即又对莫诚嗔怪道:“都怪你……要缠着和老子说话,害老子忘了熏屋子,这下可好,全给阿雪闻出来了……唉……”
这阿雪见其父一丝不挂,竟无异色,莫诚寻思:“想必这老头常常如此,阿雪姑娘倒也见怪不怪了,即便如此,未免也太失礼教了些。”再往这父女二人打量了一番,又想:“千秋宴如此丑陋,竟可生出这般美丽的女儿来……”
被千秋宴这么一打岔,莫诚倒也不好做声,阿雪却又望向莫诚,轻轻的道:“小哥哥昏迷了五日,向来腹中油水不多,爹爹昨日猎了一头野猪,阿雪给你做一道‘金枕肉’如何?”
莫诚只觉这女子的声音若空山百灵一般,嘤嘤婉转,甚是好听,心中一酥,期期艾艾的答道:“阿雪……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莫诚又怎可再劳烦姑娘……”
阿雪笑道:“嘻嘻……原来小哥哥姓莫,怪不得爹爹对你又爱又恨。莫哥哥你稍等,阿雪这就给你去做。”说完便提着篮子,往另一间草庐走去。
其行姿若章台杨柳,背影苗条,甚是娇美,莫诚不由得看得呆了,一时恍若如梦。千秋宴喝道:“臭小子,往哪看呢?”
莫诚回过神来,笑嘻嘻地对千秋宴道:“前辈,你女儿长得可真好看……她叫阿雪么?”
千秋宴亦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道:“阿雪是乳名,我女儿全名叫‘千暮雪’,她长得像他娘,自然是好看的……”
莫诚跟着千秋宴一齐望去,口中吟诵道:“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继而又转脸看向千秋宴,见他似深陷回忆之中,眼神露出万般柔情。自忖:“这名字取得虽好,可太清冷孤寂了些,千前辈把酒疏狂,故意作态,却似对阿雪姑娘的娘亲牵挂极深。”
千秋宴独自斟了一碗酒,对坐轩窗,盘膝高歌道:“千秋图一醉,华发为红颜。沧浪水遗珠,问尔应念谁……”其声苍茫寂寥,无限悲欢,仿佛尽在一曲中。
歌罢酒亦尽,千秋宴惨然一笑,望着莫诚道:“小子,你可有心上人么?”
“前辈莫说笑,我这样子,哪来什么心上人了。”千秋宴瞅莫诚浑身白纱缠绕,若蚕茧一般,顿时大笑:“是了,你这毛毛虫,又有哪家姑娘看得起。”
笑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道:“我倒是羡慕你,我已经忘了,心上无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