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雨下了一夜,就连现在小雨也是淅淅沥沥的正下着。
袁涵下车的时候左脚滑了一下,这几天她的状态很糟,职业素养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可当她抬起头望见四周一排排石碑的时候刚提起的心气又落了下来。
这里是墓园,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即将在这里永留。
墓碑立好后袁涵站在最前面伸手抚过上面的相片,出国前他还是这样笑着让她早些回家,如今这笑就变得冰凉凉的令人心颤。
身后白浩的同事穿着警察的深色制服站得整齐,他们每人上前在墓碑前放下白玫瑰并向她走来,偶尔说些安慰的话。
可是袁涵都听不清,从在美国接到了白浩死讯的电话她就没有一刻放松。她转头看向旁边一身黑色小西服装的七岁男孩,那是他们的孩子,此时也正咬牙忍着哭声。她现在和孩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哭出来。
“嫂子”,伍习衍最后一个走过来。帽檐下的面容严肃坚忍,他低头启唇:“你还有小凯,要打起精神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袁涵抬头看丈夫的这个好兄弟,她的那通电话就是伍习衍打过去的。她沉重地闭上眼帘再张开,缓慢地点头声音也有些无力。
“好。”
在他们这群人不远的距离外,一双黑亮皮鞋落下不动。独自来的男人打着的黑色雨伞遮住了半张脸,一个人站在远处目光却始终落在白浩的墓碑上。他已经连续出现在这里三天了,如果今天等不到的话他就只能过些日子再来。
他把雨伞微抬扫一下站在墓碑前的一排人,他不能看太久,毕竟他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人认识他,又因为什么会认识他。
白浩死前才和他见过面,不可能在第二天就自杀。这个说法根本就没有理由,是他发现什么东西还是威胁到什么人吗?
一切都乱了,男人在雨伞下的眉毛皱成“川”字,很多事情是一想便知的,但也有些线脚始终没有办法抓到。
难道就真的是意外巧合?
不管是哪种,他现在的处境都没法改变。
男人在袁涵他们之后不久离开,即使袁涵等人走了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再靠近白浩的墓碑一步。
他站在一开始的某个石碑前,没有人会怀疑他是来看望谁的。男人收回目光转向眼前的石碑,上面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在袁涵他们的车全都离开许久后他严肃认真地对面前石碑说了一声“谢谢”后也跟着转身踏着水声离开。
他的情况本就是寸步难行,如今又是加之喉刃。
……
这些天袁涵很难熬,小凯被她送到婆婆那里了,孙子的陪伴应该会对公公婆婆的丧子之痛有所缓和。
另外,她也真的需要时间思考一下,这些天她都在家里,三口之家一下子就只剩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说白浩是自杀,她不信。
白浩是一个警察,一个重案组组长,他无缘无故自杀背后的真相充满疑问。可是又没有证据,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她刚回国时就对白浩的死因提出了疑问,得到的只是那些警察们无奈的叹息。对方完成了一个完美犯罪,袁涵无迹可寻。
袁涵在一个小时里已经洗了第三次脸,她抬头看镜子里自己流着水珠的脸庞,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袁涵迅速跑回客厅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她从没有打过的号码。她这次在美国洛杉矶远远的见过那个人一次,听说她和自己学了一样的专业,成绩优异。
袁涵从刚刚的匆忙缓过来,冷静的坐到沙发上,许久后咬咬嘴唇按下拨通键……
美国洛杉矶。
北京时间上午四点,洛杉矶时间是十二点。刚好是午休的时间,街上的人在这时开始多了起来。
人流穿行的唐人街道上警哨响起,配上此刻正在来往人群里奔跑地红色格子外套女人,整个场景引人注意。
“The guy …in front …of the red dress ,stop!”(前面红色衣服的家伙,站住!)后面一肚子外国膘的小胡子警察终于是追不动地停下来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连贯,他重重咽下一口气,抬头看前面已经跑远了的背影。
看来他要听老婆的话锻炼了。
警察没有歇多长时间就又开始往前追,前面的人已经越过车道的栏杆朝广场中心跑去了。
“Stop!”他又喊了一声并跟着她穿过车行道,两人前后引来道上不少行驶车辆的喇叭乱响。
前面已经越过两道栏杆的人有意速度放慢回头看还在车辆中间的小胡子警察勾唇浅笑,接着跑两步跳到不远的铜像台阶上坐下,蓝色牛仔裤包裹的细腿在下面荡啊荡地。
等到小胡子警察追上她的时候就近距离看清楚他这个追了半天的年轻的东方女人,顶着黑色中性短发的头靠在身后铜像姿势舒服的坐好,内双的凤眼含着笑意盯着他,在她下面还有一个流浪打扮的大约有十一二岁的美洲男孩,一只手被手铐拴在铜像上举着拿不下来。
该死的,她是故意的!
没等对面的警察开口,台阶上的女人吹一下有点盖住眉毛的刘海儿,手里用刚从一个混子那里抢来的黑色皮夹敲敲下面男孩躲不开地举起来的手,张嘴道:“To its origin owner.(物归原主)”
说完之后她从台阶上跳下来,外套尾边摇晃出潇洒的弧度。
等她开始朝前走时差不多也休息好了的小胡子警察脑子里大约猜到了事情的起由。没几步功夫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女子就站到他跟前,细长的眉毛一挑嘴角客气一笑:“It’s hard, Mr. Police.(辛苦了,警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