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海辛钴蓝的眸清亮了一下,凝视着将自己与阳光隔阂的窗帘。
今年的樱花貌似开的并不如往年那样繁茂得一簇一簇。枝头的一角秃了的一块,使得整棵樱花树看起来不太完美。
不过,这落英缤纷,鸟鸣蝶舞之境,倒也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这道瑕疵。
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地卷着手中捏着的苹果,鲜红色的皮一寸一寸的在刀锋间剥落。
一片粉色的樱花瓣落到了坐在式台上的青年深蓝发旋上。
“波罗先生。”
橘右京很少主动向他开口说话。
推动刀身的拇指停滞了一下,马可波罗抬了抬头,“嗯”了一声。
“您要回去了吗?”
“嗯……”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削好苹果后,将手中那个削得干净到没有一点瑕疵的水果递给坐在他身边的蓝发剑客面前。
自从和范海辛道别后,他拜访完了达芬奇老师便立即过海到日本去看望橘右京。
这人还是一样,几年不见容貌旧如初见时。
马可波罗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橘右京的时候还是个怕生的青涩少年。恰巧橘右京也是个话少的人,于是两人在同住屋檐下的第一天里都是在尴尬的气氛中度过的——或许只有他一个觉得尴尬。
等他再一次遇到橘右京时,两人虽然没有共同话题,但起码能说的上话了。这是个好兆头。
喜欢到处和别人分享自己旅行过程的他和寡言少语但很认真地倾听别人诉说的橘右京性格莫名地非常相合。
马可波罗喜欢待在橘右京身边。
来到日本在橘右京的住所留客后,这一待就是半年。
美好的日子都是短暂的。喜欢到处周游的他不喜欢长时间宅在住宅里收着。而橘右京因为先前在魔界长时间停留而身体一直是属于虚弱的体质,不可能和他一起周游世界。
他想他要离开了。
他得回趟布罗卡城。
看看那条经常有黑猫经过,小孩子捉迷藏的小巷。街边哟呵着买花的姑娘。以及去找那个喜欢喝酒的友人,听着他向吹嘘着自己又猎杀了多少只吸血鬼。
“我…不喜欢孤独。”
橘右京接过苹果捧在手里,并没有吃。
马可波罗愣了一下,橘右京的言下之意是在挽留。
橘右京现在的表面年龄并不是真正的年龄。他听过橘右京和他讲过自己的故事,那是橘右京在和他认识以来与他讲话最多的一天。
因为想帮自己的心上人小田桐圭摘取魔界的究级之花,自己被封闭在魔界之中。出来的时候村子早就已经换了另一张面目。圭殿,以及村子里以前熟悉的人都不在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魔界里待了多久,回去后虽然一直受肺病折磨,但这副身体却一直未衰老过。
长久不和外界的人接触导致了橘右京一直都是孤独的自己。
马可波罗知道橘右京讨厌真正的孤独。
但自己不可能留在这里陪他一辈子。
“非常抱歉……我真的得走了。但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橘右京捧着苹果没话说。许久后,他朝马可波罗点了点头,站起身走进了屋里。
马可波罗坐在式台上没有同橘右京一起进屋。他算了一下,今天橘右京同自己讲了三句话……
回到布罗卡镇的第一件事马可波罗就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处看看。
他以前在那条小巷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才被马里泰叔叔接回了意大利。
前几次回到这里时他经过那条巷子却没有进去。
小巷依旧没变,仍然有许多调皮地孩子在这里玩耍。巷尽头就是他以前的家,门没有上锁,轻轻推一下门就开了。
除了空气中的一股浓浓的霉味,屋子里的陈设没有多大变化。
似乎也没什么好看的。
等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隔壁友人家的门前站着一个穿着教廷制服的男人。
那人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站了一会儿便走了。
马可波罗迟疑了一下,居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最后他们的脚步在一片墓地中停止。
“我知道你在跟着我。”特使没有回头。
既然被发现马可波罗也不再伪装什么,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是。”
“你是谁?”特使回头看着他,淡然的眼神里藏着一丝高傲的藐视,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被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马可波罗自然心里好受不到哪去,于是他也沉着气回问:“您又是?莫名其妙地站在别人家门口又不进去,难道是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你和他认识。”特使笃定道。
“是。”马可波罗也不避违。
特使看了马可波罗一眼不再说话,转过身继续朝墓地的深处走近。
“他过世了。”
“骗人的吧?”
马可波罗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跟在特使的身后。
“随你爱信不信。”特使没有回头,沿着墓地中的鹅卵小路走着。
小路两边的柳树枝叶被风扬起,轻掠着经过的两人。
“他……为什么?”
马可波罗还是不相信那个令血族闻风丧胆的友人会在他离开布罗卡城的短短半年就这么过世了。
“不知道。”
特使鼻子突然有些酸。他抿了抿唇,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要是自己在那一天能回头把他带出来……
神父只告诉自己他们在再一次进入血王宫的时候找到了范海辛的尸体。
葬礼的那天他没有亲眼看过棺中的人,所以判定不出是怎么死的。
他不敢去看。
因为死在血王宫的人八成不是血被吸干就是身体被魔族啃得七零八碎。像范海辛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这么丑陋的一面。
一前一后的两人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那块墓碑上刻着范海辛的名字以及他的生平与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