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头，与我视线持平，抬起靠近的胳膊，食指在我咬出的痕迹上轻点，落在果皮边的那只指尖上嵌着一片平整光滑的指甲，露出的形状与光泽健康而美观。
“这样吃有什么意义吗？”
他问道。
“啊……”
我用两手十指中的六根从下端捧起的果子上搭着来自于别人的第七指，真是奇怪的搭配啊，七是个神奇的数字呢——唉，都什么乱七糟的。
我闭了闭眼睛，将眼珠里不听话的聚焦从果实周边移开。
“嗯，因为……”沉沉地思考片刻，我方开口道：“——有趣吧。”
“哪里有趣了？”哪吒终于将手撤开了。
我刚松了半口气，却忽然被他整个手掌探来，将啃掉了外面一层的果子整个拿了过去。
少年毫不在意旁的因素，咬了一口露出的果肉，被挤压渗出的汁水沾湿了他的掌心，有些许从指缝间溢出来，沿着手背滑落。
我的呼吸止住了。
倘若我没有在此时及时制止了呼吸，恐怕没松出来的半口气会卡在气管口，让我咳出个天昏地暗、日月变色。
那罔顾旁人心情的少年——天庭的战将哪吒三太子——将嘴里的果肉咽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蜿蜒至手腕的汁液。
果子的汁水险些沾染袖口，下意识将其舐去，真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了。
……但是，如此一来是——
“也没更可口，哪里有趣了？”哪吒三太子疑惑地看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我连忙抬起手臂用袖子遮在面前，生怕与他对上视线。
“……敢问三太子。”
我秉着平静的语调，相隔袖帘提问：“一年前你的疑问，可有答案了吗？”
袖帘那一侧的神仙将领久久没有回话，些许时候之后才语调恍然，想起来道：“是那几个疑问？——但你并没有回答我啊？”
“你现在，将我视作何人呢？”
“不是你说要与我作情人之间的相处吗？”
我透过微风拂动在袖摆之间露出的一丝缝隙悄然窥探。
少年说话时的神情，仿佛与一年前别无二致，又恍惚有些许变化不同，辨不明晰。
郎情妾意，成双爱侣。
天庭神将、中坛元帅、道门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这哪吒三太子，怎可能不知道何为“情人”，即便他自己不曾谈过情爱，上至父母、下至同辈熟识中皆有恩爱夫妇，只说词意、只说概念，他是一定知晓的。
一年前，正因为他明知其中意义，却仍毫不在意地答应下来，我才敢将这场扮演情侣的把戏维持至今。
我以为那样随意无心的态度是绝不可能陷入其中的。为何？为何？真是糟糕，他的心思我如何能猜得出来，一开始便错了啊。
若因此举，引他向我这样的人投注情意——
……如此是，不可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