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常洵接过供词细细一看,不由吃惊道:“礼部尚书吕坤也是贪官污吏!”
此事不对劲。
吕坤不是装出来的清流,而是真正的清流。
沈鲤更不可能贪赃枉法。
万历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朗声道:“传内阁首辅沈鲤。”
不一会儿,沈鲤便疾步而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万历直接把李戴的供词递了过去。
沈鲤接过供词细细一看,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他细细想了想,随即小心道:“万岁爷,微臣觉得李戴这是在胡乱攀诬。
心吾从未擅自调拨禄米给各地宗藩,他每次都上了奏折的,微臣也照例上呈给万岁爷了,万岁爷也批复了。
此事跟心吾就没关系,李戴这是想攀诬心吾,暗示万岁爷心吾收受了各地宗藩的贿赂,这是绝无可能的。”
这些禄米朕批了
万历闻言,那都不由得吃惊道:“仲化,朕好像没批过几百万石的禄米吧,朕记得最多也就批过几十万石的禄米。”
没错啊。
沈鲤连连点头道:“是的,万岁爷,心吾每次上奏的宗藩禄米最多几十万石。
这是因为户部组织地方上征收税粮是分批来的,每个月都是一两批,一年的全加起来就是七八百万石。”
啊
朕真的批了这么多的禄米!
万历细细回想了一番,好像还真是的。
他好像每个月都批了!
至于为什么,这几年他事多着呢,哪有空想这些,他就没想那么多。
他是要卡宗藩的禄米,但也没说一点不给啊,几十万石那就是一成不到,他不能这么一点都不给宗藩发啊。
如果他这么一点都不给宗藩发,那不是逼的人家闹事乃至造反吗
大抵他下意识之下就是这么想的。
这几年他可是一直在忙,征讨北虏,收拾倭寇,进军奴儿干都司,修建松辽大运河,准备海上争霸等等,牵扯了他太多精力了。
他压根就没注意这个问题。
不过,他没注意,沈鲤得注意啊。
万历颇有些懊恼道:“仲化,朕不是说过了吗,要卡宗藩的禄米,你写的票拟怎么老是让朕批呢”
呃,您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沈鲤闻言,小心解释道:“万岁爷,您当时说的好像是要逐步停了漕运禄米,每年削减一成,十年左右削减完。
现在的确没有漕运禄米给各地宗藩了啊,漕军那全都转成水师将士了,漕船那也没再维修没再造了。
户部每次都是组织马车就近给各地宗藩运送过去的,并没有用漕运。
微臣以为这样不算违背万岁爷的旨意,所以每次都批了。”
这是误会了,还是有人钻空子
李戴把吕坤招供出来到底什么意思
万历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抬手一挥。
这意思就是让沈鲤退下。
沈鲤竟然还硬着头皮劝谏道:“万岁爷,微臣斗胆,心吾决计不可能收受宗藩贿赂啊,这完全是李戴的一面之词啊!”
你啊,这是被人摸透了。
这话你就不该说。
你太关心自己这个小老乡了。
关心则乱,你不知道吗
万历微微点头道:“你放心,朕不会冤枉心吾的,此事有蹊跷,朕还得好好琢磨琢磨,你先回去吧。”
沈鲤闻言,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小朱常洵见沈鲤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又忍不住问道:“父皇,您真觉得吕坤没问题吗”
你以后也要小心。
万历微微摇了摇头,随即耐心教导道:“洵儿,父皇早跟你说过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不要一看到弹劾奏折又或者攀诬的供词就去怀疑一个你原本很信任的朝臣,这样会中了那些文官的计,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你知道吗”
这意思吕坤没问题
小朱常洵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父皇,您的意思是李戴在攀诬吕坤”
八九不离十。
万历微微点头道:“李戴这家伙有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