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喇叭声和军号声响个不停,混杂在一起,都分不清是清军还是红营在吹鸣,憨子紧紧跟在老兵身后,身旁还有几个战士,都是他们这一个班的同袍,一个班十一人,铳手、长枪、刀盾齐备,作为班长的老兵还专门搞了一杆抬枪,让两个战士抬着。
对岸清军的大营正熊熊燃烧着,是清军自己放的火,他们放火焚烧了大营和带不走的辎重装备,在用来据守的战壕和盾墙之中埋下地雷炮、陷坑等物,然后炸毁连接袁江两岸的浮桥,自以为有江河阻隔便已经安全了,于是开始水陆并进,向着南昌方向撤离而去。
岳乐甚至还派了一名使者去分宜城里面见侯俊铖,想要用手里红营的俘虏将被红营俘获的清军官将换回来,对于岳乐来说,这场仗已经打完了,双方就该就此罢兵,也该一起商议一些战后的事宜了。
却没想到红营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飞快的就在袁江上搭起了新的浮桥,各部渡过袁江,便分成小分队和尖刀队,对撤退的清军展开大规模的袭扰,渡过袁江之后心里便不由自主松懈下来的清军遭到意料之外的打击,顿时便混乱了起来。
清军虽然还维持着基本的建制,但行军的队列早已乱成一团,许多绿营部队也失去了约束,到处乱逃乱窜,加上清军撒出来收拢各部、重组部队、遮断战场的马队,袁江北岸的局面便成了双方混在一起、以乱打乱的乱局。
四面八方铳声和炮声持续不断,憨子似乎隐隐约约看见他们侧面不远处一块山脊之上也有一支部队在行走着,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但他没法确认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只能赶上前头的老兵,低声提醒了一句。
老兵顿住脚步,盯着那片山脊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用管他,就算有兵,都混在一起了,说不准是咱们的人还是清军的兵,提高警惕就是,咱们得赶紧抵达位置,已经迟到好一阵子了,指不定前头都打起来了。”
憨子点点头,放眼向着袁江方向看去,那边撤退的清军军阵和水师船队燃起的火把连成一条长线,就在这长龙一般的军阵附近的山区,此起彼伏的火光伴随着铳炮之声在山林之中闪烁不停,红营的小分队和游击队、掩护清军军阵前进的甲兵精锐、被打散之后跑回归队的清军兵马,在那片广袤的山林之间纠缠厮杀着。
憨子他们这个标领的任务是以班、队为单位穿过这片成了焦灼战场的山区,赶到清军军阵的前头,配合其他部队对清军展开阻击以争取时间,袁江南岸一支红营的马队已经一路狂奔冲到了新喻县下,正在搜罗一切可用的船只,准备在袁江上用一波波火船冲击清军的水师船队,清军的辎重重炮大多靠水师船舰运载,击沉几艘运输船,便能让清军剥下一层皮来。
新喻一线,恐怕将会是红营对清军追击的最后一场大战,清军在临江府城有一支留守的水师,在峡江县也驻有兵马,是防备红营自赣江侵入临江府的人马,清军在南昌还驻扎着一支精锐马队,清军退入新喻县,便能原地依托县城驻守,等待这些生力军前来补充和替换疲惫不堪的部队,掩护清军继续退往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