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
沈墨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竟走神了。
“抱歉，刚说到同事？”
“对！”病人也未在意沈墨的“工作态度不端正”，神秘兮兮地探过身子来压低声音道，“他们听得到我说话！”
“他们监视你？”
“对对！半夜还会来我房里找我！”
沈墨翻病历的手一顿，镜片后的一双眼淡淡扫了眼跟前穿着病号服倚在床前的青年：“别人都不知道？”
“他们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
隔壁床正玩手机的男子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被陪护的阿姨比了个手势。
沈墨回到办公室对着电脑录入信息，反反复复输错了几次。这是向来对自己要求严苛的沈墨不曾有过的心不在焉。昨晚他彻夜未眠，早上开车都要把空调打到最低电台音量开到最大才不至于睡过去，可他不允许自己懈怠，一切都必须按着原本的轨迹运行，否则便好像，萧靖天对他有多重要似的。
午休终于清闲片刻，去值班室小歇会儿，躺在床上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一眼。
事态更为恶化了。原本只是大面积回踩，但经历了萧靖天微博喊话后援会事件后，粉丝全都疯魔了。连原本还想平息事态的较为中立的后援会工作组也都群情激奋。他们每日兢兢业业地为萧靖天做数据打call，哪里需要他们就去哪儿爆肝，到头来，工作室泼脏水，萧靖天竟也不分青红皂白亲自下场撕，这怎能不让粉丝心寒？
一夜之间，后援会、贴吧、个站全都黑了头像，其中也有一大部分是为沈墨鸣不平。沈墨当了这两年半的会长，从不刷存存在感，低调、谦和，和女粉丝也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有任何事却都能公正、冷静地处理，站出来替大家说话，在粉丝心中可以说是有着绝对的权威。可性子沉稳如他，昨天也已被气到直接用官皮怼萧靖天，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粉丝们也不管这事能不能收场，纷纷去沈墨的回复下面点赞评论，将每一条都转成了热转。数据组恐怕从没有那么努力过，便又上了个热搜……
沈墨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此刻看看也觉得自己那样回复很有些幼稚，他本该置之不理，反正道理总在他这边，何须急于辩白？可他控制不住，昨天操纵着十指的仿佛是被压抑了许久的那一团心火，他熊熊燃烧着，将阻拦他作威作福的冷静、理智的外衣统统烧成了灰烬。
所以尽管沈墨此时谴责了自己一番，可却并没有多少后悔的情绪，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人总是无法违拗自己内心的声音。
看着网上铺天盖地发酵的言论，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一丝报复的痛快的，毕竟昨天萧靖天还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他跟前，又将他的感情好好作践了一番。
说出来谁信呢？望着头顶的空调沈墨有些恍惚。说不定昨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承受不住打击而产生的幻觉。他常说，幻觉不过是心结投射于现实的海市蜃楼，从那一副旖旎的场景中，或可以找寻内心真实的渴求。
下午，连灌了两杯清咖，才勉强维持了一贯的状态。快下班时又收了新病人，加班到黄昏时分。
开了大光灯，望着那不断后退的高速公路的边栏，只觉得那不断重复的画面像是绝佳的催眠场景，开了摇滚乐，又将空调打得极低才没有睡着。
停好车上楼前看了眼手表，七点刚过。忽就生出些胆怯与迟疑，但又抱着些侥幸，想着多数不会再来了吧！
然而刚到家门口便听到了一声声急促的猫叫，按了指纹锁打开门，正对上那双瞳色略淡的双眸。
白衬衫配墨绿西装，第一颗纽扣敞开着，些许不羁的随性。几缕刘海挣脱了千篇一律的趋势，慵懒地垂在额前，那淡淡的阴影衬得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更为深邃。
沈墨向来是招架不住萧靖天穿正装的，更何况是一步之遥的距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这才想起来，萧靖天是出不了门的。
来都来了，自己凭白地露怯，反倒教他笑话。
这般想着，便低了头强装镇定地脱了鞋，将鞋子头朝里整齐地摆进鞋柜里，开了空调，又洗了手解了领带。全程萧靖天就靠在一旁冷眼瞧着，令他如芒在背。
他记得今天是萧靖天走电影节红毯的日子，之前还找了前线去拍，现在已是无人提及。
“不是我让你来的。”沈墨回到厨房，量了一勺子猫粮放进碗里道。
小黑猫有些怕萧靖天，贴着墙根挪过去，吃两口，抬头瞧一眼。
萧靖天见那小模样便玩心大起，故意往前走两步，把小家伙吓得钻到了橱底下，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急促的脆响。
沈墨愣了下，总觉得萧靖天应该不至于那么幼稚，俯身将小东西捞出来，抱在怀里轻轻挠着脖子。
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骤然柔和下来，倒是令萧靖天颇感意外。这人不剑拔弩张的时候，冷淡的外表下竟透着些令人感到安心的东西，好像一旦被他认同，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这种突如其来的认知令萧靖天心中一阵警铃大作，赶紧打断了这一人一猫的温馨互动：“今天也是七点。”
沈墨指尖顿了顿，抬起头来：“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